沂州路的老张家炒鸡店飘出呛人的花椒香时，我正蹲在褪色的塑料凳上数蚂蚁。
八月的日头毒得能把柏油路晒化，店门口歪脖槐树的蝉鸣跟后厨鼓风机较着劲，吵得人太阳穴突突首跳。
"壮哥，这单真邪乎。
"瘦猴把手机怼到我鼻子底下，屏幕里青铜鼎的饕餮纹在反光里糊成团，"昨儿大集收的，说是平邑那边起新房挖出来的，可我瞧着鼎耳上的铜绿......"我嘬着牙花子打断他："去年银雀山丢的那批货，铭文是用战国错金法嵌的。
"筷子尖戳进红油里翻找，辣椒堆里最后块带脆骨的鸡脖子刚夹起来，店门口的风铃突然叮当乱响。
穿藏蓝工装的老头拎着糁汤桶晃进来，袖口沾着发硬的面糊嘎巴。
他佝偻着背擦过我们桌边，油渍斑驳的铝皮桶底"啪嗒"掉下个牛皮纸包，正巧落进我泼了半碗的糁汤里。
"老爷子您东西！
"瘦猴刚要伸手，老头己经晃出店门。
梧桐树荫在他工装后背上投下光斑，眨眼就混进菜市场的人流里。
我捻起湿漉漉的纸包，半张泛黄的拓片滑出来，上面歪七扭八的鲁国大篆被糁汤泡得发胀。
瘦猴突然倒抽冷气："这纹路！
"他沾着辣椒油的手指头戳在拓片边缘，"跟鼎耳上的云雷纹能对上！
"我摸出防风打火机燎过纸背，青烟里浮出两行米汤写的字："羲之故居，戌时三刻"。
炒鸡的红油正巧在"羲"字上晕开，把王字旁染得活像淌血。
后脖颈汗毛刚竖起来，店里的老式挂钟"铛"地敲响两点整。
"壮哥你看！
"瘦猴突然扯我袖口。
阳光斜穿过塑料门帘，拓片上竟显出几道水痕描的箭头，首指王羲之故居方向。
最诡异的是每个箭头尾部都带着个小漩涡，活像临沂地图上的沂河支流。
老板娘端着海碗过来添茶，瞥见拓片"哎呦"一声："这莫不是洗砚池新挖出来的那碑？
上回电视台来拍，说是有辐射不让靠近哩。
"她围裙兜里掉出张景区传单，背面印着"王羲之故居夜间闭馆维修"的通知，日期正是今天。
我摸出二十块钱拍在桌上，拎起帆布包就往外走。
瘦猴追出来时差点撞翻门口的糁汤桶："等会儿！
万一是雷子下的套......""套你个头！
"我把拓片甩他脸上，"这纸是八十年代兰陵酒厂的包装纸，糁汤里掺了蒙阴全蝎粉——整个临沂城会这么传信的，除了我爹那帮老伙计还能有谁？
"穿过解放路时，晒软的沥青粘着鞋底滋滋响。
旅游大巴喷着黑烟从书圣阁前掠过，戴红帽的导游举着小喇叭喊："王羲之七岁在此练字，池水尽墨......"我瞄着围墙里探出的歪脖子柳树，那方向和拓片上的水痕箭头分毫不差。
故居后墙根儿堆着水泥沙子，警戒带在风里飘成波浪。
瘦猴蹲着组装洛阳铲，不锈钢管碰出清脆的响。
"动静小点！
"我踹他屁股，"没看见监控探头都罩着防尘布？
"翻过两米高的仿古墙时，我闻到了熟悉的檀香味——跟小时候在爹的盗墓工具包里闻过的一模一样。
洗砚池静得瘆人，池面飘着层油膜似的七彩反光，岸边柳树上新缠的铜丝在夕阳下泛红。
"晋王右军洗砚处"的碑刻裂了道缝，三块青砖在阴影里摆成箭头状。
瘦猴刚要伸手摸，我一把拽住他后领："砖缝里有荧光粉，这是有人故意留的记号。
"池面突然咕嘟冒泡。
月光像被什么搅碎了，墨色水下幽幽亮起团蓝光，形状活像我在博物馆见过的魏晋墓室壁画里的宝珠。
脱了鞋刚要下水，身后传来高跟鞋敲青石板的咔嗒声。
"李家的摸金符传到你这辈，连分水珠都不带就敢碰活水墓？
"女声带着冰糖山楂似的酸甜尾音。
转身看见个穿月白改良汉服的姑娘，腰间六角铜铃随步伐叮咚作响。
她抛来的锦囊砸中我胸口，滚出颗泛着磷光的琉璃珠："我叫诸葛青，琅琊阳都人。
你们刚才摸的砖头阵，是我上个月布的防盗机关。
"瘦猴突然怪叫："壮哥！
水里有东西！
"洗砚池像被煮沸般翻腾，池底传来闷雷似的轰鸣。
诸葛青脸色骤变，汉服广袖甩出条攀岩绳缠住我手腕："有人触发了逆行机关！
"话音未落，池面炸开三米高的水柱。
我被她拽着跌进刺骨池水时，瞥见东南角围墙缺口闪过半张脸——左眼戴着蒙山玉雕的单片眼镜，正是去年在苍山汉墓交过手的那个文物贩子。
琉璃珠在掌心发出诡谲蓝光，照出池底错位的青砖。
原本该刻《兰亭集序》的石壁布满新鲜凿痕，每个"之"字的钩画都朝着反方向。
暗流突然加强，我们被卷进漩涡的瞬间，我分明看见石缝里卡着片带铜绿的铠甲——战国齐军特有的鱼鳞纹，跟拓片上的一模一样。
八月的日头毒得能把柏油路晒化，店门口歪脖槐树的蝉鸣跟后厨鼓风机较着劲，吵得人太阳穴突突首跳。
"壮哥，这单真邪乎。
"瘦猴把手机怼到我鼻子底下，屏幕里青铜鼎的饕餮纹在反光里糊成团，"昨儿大集收的，说是平邑那边起新房挖出来的，可我瞧着鼎耳上的铜绿......"我嘬着牙花子打断他："去年银雀山丢的那批货，铭文是用战国错金法嵌的。
"筷子尖戳进红油里翻找，辣椒堆里最后块带脆骨的鸡脖子刚夹起来，店门口的风铃突然叮当乱响。
穿藏蓝工装的老头拎着糁汤桶晃进来，袖口沾着发硬的面糊嘎巴。
他佝偻着背擦过我们桌边，油渍斑驳的铝皮桶底"啪嗒"掉下个牛皮纸包，正巧落进我泼了半碗的糁汤里。
"老爷子您东西！
"瘦猴刚要伸手，老头己经晃出店门。
梧桐树荫在他工装后背上投下光斑，眨眼就混进菜市场的人流里。
我捻起湿漉漉的纸包，半张泛黄的拓片滑出来，上面歪七扭八的鲁国大篆被糁汤泡得发胀。
瘦猴突然倒抽冷气："这纹路！
"他沾着辣椒油的手指头戳在拓片边缘，"跟鼎耳上的云雷纹能对上！
"我摸出防风打火机燎过纸背，青烟里浮出两行米汤写的字："羲之故居，戌时三刻"。
炒鸡的红油正巧在"羲"字上晕开，把王字旁染得活像淌血。
后脖颈汗毛刚竖起来，店里的老式挂钟"铛"地敲响两点整。
"壮哥你看！
"瘦猴突然扯我袖口。
阳光斜穿过塑料门帘，拓片上竟显出几道水痕描的箭头，首指王羲之故居方向。
最诡异的是每个箭头尾部都带着个小漩涡，活像临沂地图上的沂河支流。
老板娘端着海碗过来添茶，瞥见拓片"哎呦"一声："这莫不是洗砚池新挖出来的那碑？
上回电视台来拍，说是有辐射不让靠近哩。
"她围裙兜里掉出张景区传单，背面印着"王羲之故居夜间闭馆维修"的通知，日期正是今天。
我摸出二十块钱拍在桌上，拎起帆布包就往外走。
瘦猴追出来时差点撞翻门口的糁汤桶："等会儿！
万一是雷子下的套......""套你个头！
"我把拓片甩他脸上，"这纸是八十年代兰陵酒厂的包装纸，糁汤里掺了蒙阴全蝎粉——整个临沂城会这么传信的，除了我爹那帮老伙计还能有谁？
"穿过解放路时，晒软的沥青粘着鞋底滋滋响。
旅游大巴喷着黑烟从书圣阁前掠过，戴红帽的导游举着小喇叭喊："王羲之七岁在此练字，池水尽墨......"我瞄着围墙里探出的歪脖子柳树，那方向和拓片上的水痕箭头分毫不差。
故居后墙根儿堆着水泥沙子，警戒带在风里飘成波浪。
瘦猴蹲着组装洛阳铲，不锈钢管碰出清脆的响。
"动静小点！
"我踹他屁股，"没看见监控探头都罩着防尘布？
"翻过两米高的仿古墙时，我闻到了熟悉的檀香味——跟小时候在爹的盗墓工具包里闻过的一模一样。
洗砚池静得瘆人，池面飘着层油膜似的七彩反光，岸边柳树上新缠的铜丝在夕阳下泛红。
"晋王右军洗砚处"的碑刻裂了道缝，三块青砖在阴影里摆成箭头状。
瘦猴刚要伸手摸，我一把拽住他后领："砖缝里有荧光粉，这是有人故意留的记号。
"池面突然咕嘟冒泡。
月光像被什么搅碎了，墨色水下幽幽亮起团蓝光，形状活像我在博物馆见过的魏晋墓室壁画里的宝珠。
脱了鞋刚要下水，身后传来高跟鞋敲青石板的咔嗒声。
"李家的摸金符传到你这辈，连分水珠都不带就敢碰活水墓？
"女声带着冰糖山楂似的酸甜尾音。
转身看见个穿月白改良汉服的姑娘，腰间六角铜铃随步伐叮咚作响。
她抛来的锦囊砸中我胸口，滚出颗泛着磷光的琉璃珠："我叫诸葛青，琅琊阳都人。
你们刚才摸的砖头阵，是我上个月布的防盗机关。
"瘦猴突然怪叫："壮哥！
水里有东西！
"洗砚池像被煮沸般翻腾，池底传来闷雷似的轰鸣。
诸葛青脸色骤变，汉服广袖甩出条攀岩绳缠住我手腕："有人触发了逆行机关！
"话音未落，池面炸开三米高的水柱。
我被她拽着跌进刺骨池水时，瞥见东南角围墙缺口闪过半张脸——左眼戴着蒙山玉雕的单片眼镜，正是去年在苍山汉墓交过手的那个文物贩子。
琉璃珠在掌心发出诡谲蓝光，照出池底错位的青砖。
原本该刻《兰亭集序》的石壁布满新鲜凿痕，每个"之"字的钩画都朝着反方向。
暗流突然加强，我们被卷进漩涡的瞬间，我分明看见石缝里卡着片带铜绿的铠甲——战国齐军特有的鱼鳞纹，跟拓片上的一模一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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